殘陽斜照在窗邊 被窗框阻擋而支離破碎了光芒

他顫抖地抬起自己佈滿皺褶與褐色斑紋的手 試圖抓住一點點餘光 一點點溫暖

但 他沒有辦法了

 

「委員長...人生如戲,亦如夢矣...」

闔上雙眼前 他輕嘆出這句話

他的遺言 依舊忠貞不二地呼喚著

 

在他的床邊 沒有家人 沒有朋友

站著的 是身穿白衣的醫護人員

 

醫師看著錶漠然地唸出了一個時間 將他的人生定格在這一點

語畢 護理人員將白床單蓋過他的臉龐

宣告他這一生 落幕了

 

曾經的他 也是家人呵護著的青年

念書時逃課玩樂 回家後總被父親拿著竹條痛打

每每總是在母親的阻攔下 得以逃過懲罰

當晚總是一邊揉著屁股 一邊扒著飯菜

 

戰爭開打 他懷抱滿腔熱血 投入沙場

離家那天 晴空萬里

他轉頭對家人說「保家衛國是兒郎,你們要好好的,等我回家!」

他含眶的淚 模糊了眼前家人的臉孔

隨後 提腳跨過門檻

走出了家門

踏入了他所不知的訣別與異地孤老

 

他曾用蒼老的聲線 對著他飼養的老狗道

「我挺後悔的,那時候為何要哭呀!每次想起家裡人的模樣,都是模模糊糊的...」

「老狗阿,你不要嫌這裡又小又髒,這裡落成剪綵的時候,長官們都到了,風光的呢!」

「那時候住在先進設備的房子裡,其實也沒多開心啊...我還是想念家鄉的泥土地,紅瓦平房...」

 

數不清已過幾個四季 他從青年盼入了中年 從中年邁入了老年

從心焦等到了心慌 從心慌等到了心寒 直到 心如止水

 

帶他離鄉的領袖們 一個個離世

而他的命運 也隨著領袖的離世 被淡化

而後 他成為了社會邊緣的一員 沒入了時代的洪流中

每每被提及 都成了這社會的創傷

 

在去世前 他因為老化 記憶力偶爾混亂

「目前只是短暫的撤守,長官們制定好攻擊方案就可以回家了!」

「保家衛國是兒郎,為了家人我要上戰場!」

「明年就可以回去了,我相信委員長的話!」

 

他佈滿皺紋而下垂的眼睛裡 燃起了希望的火

但那又像即將燒到底的火柴 迸出的最後火光

燃燒殆盡 什麼都不剩

 

那一天 他花了一上午的時間 坐在窗前望著藍天

什麼話都沒有再說

午後 他吃完藥 進行慣例的午睡

傍晚時 他醒了過來 眼神不再忽明忽暗

清澈的宛如那天離家的少年

 

他望著窗外說

「我做了一場好長的夢 夢裡我回了家 我看清了父親母親的模樣 

我看見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飛揚在藍天中

原來 只是夢」

 

他頹力的舉起手 夕陽的光 透過指縫灑落在他臉上

他有點喘不過氣

這種症狀 是他這後半輩子都如影隨形的老毛病

不過症狀似乎比以往都更嚴重了點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

他看見了逃課的自己

他看見了母親煮的飯菜蒸騰著熱氣

他看見了淚眼送自己出征的父母

他看見了慘烈的戰場

他看見了如難民般撤退的弟兄

他看見了那領著他們一輩子的領袖 躺在棺槨中

 

他看著那給自己夢想與盼頭的人 只剩一抔黃土

無悲無喜 只剩嘆息

「委員長...人生如戲,亦如夢矣...」

 

*以上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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